如果中国导演都像她这样，国产剧就有希望了━缅怀杨导

转自：公众号–IF

4月15日，中国第一代女导演杨洁去世，引发了全民对于这位老艺术家，和她担任总导演领衔创作的86版《西游记》的集体缅怀。

为了解答，“86版《西游记》为什么能成为几代人心中无法超越的经典？”《西游记》30年前拍摄幕后的酸楚与不易，被重扒了出来。

1981年，杨洁临危受命接拍《西游记》，整个剧组只有一位摄影师，一台摄像机，一个特效机，资金用完了自己找，道具没有自己造，特效不会自己学。

年轻人都未必敢接受的大挑战，52岁的她接受了。

25集戏拍了整整6年零四个月，光是唐僧这个角色就前后出走了两个演员，而杨洁硬是靠着90元一集的片酬，带领全剧组扛了过来。

▲《西游记》30年剧组重聚。

能够成为重播了3000次百看不厌的国民神剧，不仅是它克服了九九八十一难的重重困难，更是因为它是真正经得起岁月推敲的艺术精品。

所以，if 姐觉得在肯定杨洁是实干家的同时，别忽视了她对于艺术创作的贡献，那种靠着一个赤子之心，倾尽毕生精力，对每一个细节极致要求的艺术精神，才最值得珍视和传承。

还是说说《西游记》拍摄背后的故事吧。

这次，姐希望你看到的是杨洁，更是中国第一代电视人身上，严肃苛刻、精益求精、追求极致的匠心精神。

▼怀念杨洁导演，

也是怀念老一辈艺术家的极致匠心

取景：跋山涉水2个月，走遍全国26个省

为了拍摄地点采景，杨洁带领团队翻山越岭跋山涉水，用了58天（另一种说法是前后3个月时间）走遍了全国26个省、65个地方、几千公里。

▲仅为了了解佛教知识，就考察了33个景点。

这一趟没白走，拍摄地点都找到了。

▲杨洁与剧组人员风雪天爬黄山。

师徒四人牵着白龙马走在悬崖瀑布边上这一经典画面，取景于九寨沟（拍摄的时候，差点滑脚跌落）；

白骨夫人的府邸取景张家界。当年，张家界等地尚未被开发，车进不去，杨洁就带着团队一步步走上山。

有时候为了拍出最佳效果，要跑两个很远的地方。

孙悟空的宴乐大厅选在了湖南冷水江波月洞。而羁押孙悟空的五行山小洞，又跑到了云南石林。

▲波月洞，纯天然的齐天大圣“宝座”。

到了实景拍摄，更是困难重重。

白龙马几次差点跌落沟渠，杨洁自己在拍摄黄狮寨外景时，也差一点坠落悬崖，幸亏被断树桩拦下，“那真是从鬼门关的门口路过，太危险了。”

但她认为《西游记》既然是“游”，就必须拍实景。坚持，是她对待创作的纯粹态度。

选角：拒了刘晓庆，骗了“白骨精”

挑战权威的孙悟空、憨厚幽默的猪八戒、以和为贵的沙僧、赤胆忠心的白龙马、美得活灵活现的女妖精…这些鲜活的艺术形象，成就了86版《西游记》。

殊不知，当年杨洁在人物选角上，可是一个不可不扣的“顽固派”。她坚持不拘一格选演员，只要符合要塑造的人物形象，无论是谁都考虑在列。

为了选孙悟空，她拜访过无数猴戏名家。与京剧“北猴王”李万春谈得话不投机，她放弃；拜访“南猴王”六龄童，六龄童推荐儿子六小龄童，她“嫌弃”。

直到六龄童保证亲自教儿子猴子动作，杨洁才答应。

电视剧拍了6年，唐僧的扮演者前后换了三位，分别是汪粤、徐少华和迟重瑞（下图从左到右）。

为了让第一任唐僧汪粤演得像和尚，杨洁安排他到法源寺体验生活，学习寺庙中的佛教礼节与规矩。命令他剃了个大光头，“无论到哪都要穿着袈裟…”

有一次，杨洁带他去看话剧，别人以为他们是母子，苦口婆心地劝杨洁：“好好一个儿子，你怎么让他出家了？”

除了师徒四人，杨洁选的女性角色，更是代表了80年代中国审美的极致。

玉面狐狸郑益萍，嫦娥邱沛宁，老鼠精常青，女儿国国王朱琳，或柔情似水，或活泼俏丽，或端庄大气，或明媚妖艳，各有各的美，完全不同于现在的蛇精脸。

▲玉兔精、龙女。

▲女儿国国王、高小姐。

当年很多女明星慕名自荐，但杨洁有她自己的坚持，“对于剧中的妖精我就一个要求，美。不是美女不要。”

为了达到角色“美”的要求，她不惜大胆启用新人。

“玉兔精”李玲玉，杨洁在《大众电视》看见了一张她的照片，就立刻让工作人员去找，“不管她是哪儿的都要把她给我找来。”

拍了短短20多天的拍摄，零表演经验的李玲玉每天在剧组挨骂。但通过杨洁一招一式的指导，最终塑造出了一个经典的古典美人。

即使选角不顺利，杨洁也不愿意降格以求。

当时很多女演员一听说是演白骨精，都吓跑了。只有刘晓庆愿意演。

但杨洁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没有同意，理由是她不像，所以不将就，“白骨精不能万变不离其宗。化妆不能完全改变长相，她不行。”

临拍摄前两天，还没找到白骨精。杨洁想到了上海第一花旦杨春霞，立刻登门拜访。

对方同样心存顾忌，条件是女儿国国王也由她来演。杨洁硬着头皮答应了，但拍完白骨精之后，她变卦了。

多年之后，杨导解释，“我不能这么做，因为女演员是无法改变形象的，我不能让观众误以为女王是白骨精变的呀。不知道杨春霞是不是还在为此恨我？”

拍摄：恪守底线，将不可能变成可能

即使条件再艰苦，杨洁也没有放弃过对拍摄、对演员的极致要求，要拍就拍到最好。

极致到什么程度？每个妆容，每个眼神，每个动作，每个镜头都是实打实不掺假，磨出来的。

《西游记》没有替身演员，更没有数字小姐。演得不好，杨导就骂。

▲六小龄童在剧组经常被杨导骂得一愣一愣。

拍女儿国那段，唐僧和国王笑场，杨洁急了 ，喊道： “严肃点，你们干嘛？赛着谁拍的条数多吗？”两个徐少华拍了九遍，朱琳拍了八遍才算通过。

拍了4年，杨洁始终坚持能拍真的，绝不用假的。

《大战红孩儿》那场戏中，六小龄童身上的“三味真火”是真烧。在衣服上刷上了汽油，火一点燃，一下子烧到睫毛，小龄童说，自己窒息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。

因为杨洁的自我坚持，从不让步。《西游记》在国产电视剧史上，开创了无数的先河。

以当年审美看，蜘蛛精的露脐装太暴露了。演员抗议，但杨洁坚持拍。

“红孩儿”的造型不能穿裤子，扮演者赵欣培害羞，要求穿裤子。但杨洁说不行。

包括主题曲《敢问路在何方》，作曲许镜清在这首歌中融合了新潮的电子音乐，台领导觉得不够严肃。

但杨洁极力争取了下来，“你既然把这个电视剧全权交给我了，我就要负责到底。拍了这么久，我知道什么曲子最适合这部电视剧。你们就算全盘否定，我也不管。”

台领导最终妥协，《敢问路在何方》火遍了大江南北。

所以，《西游记》成为永不落幕的经典，离不开它的主心骨—杨洁导演，对于艺术品质的极致追求，对于创作原则的执念与坚守。

或许看上去不近人情，霸道苛刻，也可能很难被外人理解；但恰恰是拥有一种做一件就把把它到了“极致”的精神，才能创造出伟大的“经典”。

杨洁说：“在现在人眼里，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也许都是一些“傻帽”。但我无法忘记那个时代。因为我们是在搞艺术，不为钱，不为名，不为利。”

杨洁导演不是个案，if 姐在其他领域也找到了这种追求极致的“傻帽”。